第1章 须卜兰

        身为新任乌孙昆弥的母亲,须卜兰最近看到了不少势利小人的献媚嘴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仅仅在一个月前,他们还忙着讨好翁归夫妇和他们那个略显文弱的儿子元贵,那时候,须卜兰在城外的居所,是多么冷清啊…… 除了很少几个心向匈奴的忠义之士,长年没什么人肯来走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,面对赤谷城里世俗人等过剩的笑容和争先恐后的进贡,互相之间的告密,须卜兰几乎要吐了。但她最想不到的,是那个女人的表现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翁归猝死、泥靡继位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,那个几年来一直忙于她儿子元贵继位的女人,在沉默了几天后,忽然变了个人似的,开始四处散布消息,说什么翁归一直有意让泥靡复位,元贵迎娶中原公主,也只是乌孙大汉加强友好之举,不等于让元贵继位…… 那个极有心机的女人,这么多年来虽然怂恿她的死鬼男人一直压制着须卜兰、泥靡母子,不许他们参与乌孙的任何军政要务,但表面上却维持着客气,甚至隔三岔五颇有照料起居的举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乎,这一套荒诞的瞎话,居然也迷惑了不少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有亲近匈奴的小贵人,跑到须卜兰这里询问:“汉公主说的可是真的?” 气的须卜兰跺脚大骂“不要脸的贱婢!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泥靡继位确定后,须卜兰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是在赤谷城里的长老会议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着几十位长老和上百位的随侍的面,那女人按照乌孙的风俗,很是从容的向她行了晚辈对长辈的跪拜礼,神情举止倒像是已经如此行礼半辈子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幕,让须卜兰心里痛快的同时,也让她惊叹汉家女的脸皮真厚!

        要知道,过去的二十多年里,她须卜兰给那个风光无限的中原女人行了多少谦恭的大礼啊!

        就在两个月前,为了争取泥靡有资格出席元贵大婚的事情,须卜兰还特意跑到汉宫,跟那个女人说了不少好话,才得了恩许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,双方都还无法预料今天的变故。

        须卜兰记得那女人脸上带着疏远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门面笑容,以及她一板一眼的回答:“元贵大婚,他的王兄自然要来,壮我大乌孙,赞我长生天,祝须卜家气运常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须卜兰当时心里一酸,知道自己的儿子虽按照辈分算是元贵的“王兄”,却只能代表远在匈奴的须卜家族,而不能代表过世的大昆弥军须靡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,她真的心有万分不甘却只能陪着笑,对那个占尽上风的汉家女千恩万谢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如今,是她占尽了上风,她的儿子,虽然脑袋不大灵光,却坐在王位上,又顺便为了解气,娶了那个年过五旬的汉家女,翁归靡的老婆。

        泥靡大婚的那一天,须卜兰如众星捧月一般,端坐在历代昆弥大婚用的宫帐中,一边接受全乌孙贵人的同声贺喜,一边用眼角斜视着那个再做新娘的女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,那女子脸上的喜悦是那么真实,完成王婚的繁琐仪式时,那么有耐心,看着泥靡的眼神有那么多期待,似乎她不是一个生了五个子女、刚刚死了老公,年纪也已经一大把的五旬妇人,倒像是青春正炙的少女,与情郎结合的场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须卜兰心中暗想:“真是个会做戏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,虽然须卜兰比她年纪小了七八岁,但在容颜上,却不太敢献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老女人保养极其得法,几乎没有衰老的迹象,高挑挺拔的身材、腰肢纤细双峰饱满后臀圆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梳着一丝不乱的精巧发髻,看得出头发浓密黑亮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一双秀目透着沉稳、时而流露着果决,说明这对眼睛的主人已饱经世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这里,须卜兰不禁冷笑起来:“敢说自己饱经了世事么?也不见得吧!我儿子的手段…… ” 此刻,她就独自坐在自己的宫帐里,刚刚从长老会议上得到的奢华居所,位于赤谷城外不远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墙之隔,传来暧昧不清的动静,有男女的谈笑声、喘息声,也有近似击打的啪啪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听着这些混杂的古怪之音,须卜兰眼中露出讥嘲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宝贝儿子,如今正在替她“惩罚”那个傲慢的老女人,让她快意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她,就坐在一墙之隔,透过事先装好的暗窗,窥视着隔壁帐中的春色…… 隔壁忽而传来女子的一声尖叫,随后压低嗓音说了什么,听语气是责怪着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子憨笑着,回道:“再不老实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须卜兰虽然听不清楚,却知道那一对儿在忙着做他们爱做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这一个月来,她已不是第一次暗中窥视儿子儿媳的风月隐私了,事实上,这是他们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“小秘密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位新出炉的昆弥对此毫不在意,他一贯对自己的老娘抱有愚孝的热诚观念,觉得老娘想看儿子儿媳怎么造小人,就看好了,看厌了就不看了呗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那个老女人,似乎也看不出她对这种“听房”的陋俗有多难为情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个月来,泥靡夫妇每次到须卜兰的居所请安问候,总会照例留宿一夜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到须卜兰,那女子总是礼数周到,与其他刚过门的新媳妇别无二致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次面对须卜兰不怀好意的留宿提议,那女人总是一口答允,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,似乎夜间行房被丈夫的老娘窥视,本就是天经地义,不值得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这些,须卜兰带着恨意暗自骂道:“真是又老又贱的骚骨头……” 而隔壁的响动又多了起来,她打起精神,继续听下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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